一身绯红飞鱼服,衬得他器宇轩昂。
只是紧抿薄唇,神情略显阴鸷。
王钰没有料到,沈晏生得一副好相貌,和他心中的恶行恶相有些差距,稍一愣神才迎了上去,却慢了雷百户半步。
只见雷百户一抹嘴,一身油炸豆腐和鱼腥味,就大步走了上去:“沈大人。”
王钰也提步跟上,走到近前,便看见沈晏身后跟着下来一群人。
其中一人格外显眼。
身量娇小,但是明眸顾盼生辉,是个十分貌美的少女。
见她身上穿着的绣鳞千户服,王钰难免想到某些官员旅途无趣,都会带上取乐的侍妾。
只是万万没想到,沈晏竟敢给这少女穿上旗官服。
大景十四镇卫所,加上今年新设的巡夜司,也不过十五镇。
千户之职正五品。
而他这寒窗苦读二十载,辛苦施政为官的清崖县令竟才七品!
自我脑补了一番,王钰心中对沈晏相貌生出的好感尽去。
对赵鲤更是心生恶感。
他面上也带了一些出来。
见状他身边跟随着的主簿,在身后捅了捅他的腰眼。
他这才像是顾全大局一般,走上前去。
沈晏眼睛何其毒辣,视线一扫,已经理清在场诸人的想法和关系。
他不动声色的领着赵鲤和郑连,冷漠的与众人打过招呼后,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踏上小轿,前去驿馆。
赵鲤并不知道自己在他人心中,已经被脑补编排成了什么模样。
她坐在轿中,大喇喇的掀开轿帘,观看这个古色古香的南方小县城。
泰州清崖,虽说属齐地,但气候风貌已经大类于江南。
山饶珍果,水富奇错。
这里的百姓不如盛京百姓,但眼看着也没有多少饥瘦之相。
路过市肆时,赵鲤看见有很多水产。
这里的建筑也与盛京不同,盛京里坊民宅多有高高的院墙,但这里的却没有只有矮矮的篱笆。
沈晏的队伍一路朝着馆驿走,赵鲤就好奇的看了一路。
她这样,在盛京实在平常。
但在靠近江南,风气保守的泰州,却叫包括王钰在内的的不少官吏乡绅腐齿鄙薄不已。
清崖县的馆驿有些简陋,平常也只有往来的小吏会来住,吃些粗茶淡饭。
第一次招待沈晏这样的盛京高官,驿丞着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。
他怎么也没想明白,沈晏这样的贵人,不去住官员们准备好的别院,跑来住这小驿站做什么。
急急忙忙的命人扫洒维修馆驿,好歹在人到之前,收拾了两间还算体面的厢房,更换了上头脏透油的被褥。
刚松口气,就听厨房采买的人来报道,馆驿中公用钱不够。
往来小吏,都是清粥豆腐打发,但那些清粥小菜抬到沈晏的桌上就有点找死的意味。
驿丞不知道沈晏一行会不会在驿中用饭。
理论上说,当地官员乡绅自有接待。
再不济也会暂歇在本地靖宁卫据地。
但他也怕这些贵人突然抽风,急命人前去采买食材。
听采买的人回报,他顿时一个头两个大。
最终一拍脑门,心疼的闭眼回房。
在床下臭鞋中掏出一块有味道的银子,递给采买的仆役。
那仆役嫌弃的用手拎着,听驿丞叮嘱道:“也别买什么太贵的。”
“人家贵人宫中什么没有吃过?”
“你就去街市上买一些清崖县特色的东西,腌菜小蟹,柑橘萝卜,挑新鲜的买,知道了吗?”
那仆役在身上衣摆擦了擦银子,道:“好,旁边清泉村有肥黄鳝,爆炒起来极鲜美,我去买上两笼。”
他这般说着,转身就朝着外走。
驿丞叹了口气,自己辛辛苦苦几年的银子,一下全搭了进去。
唉声叹气之余,外头有人跑来。
一个气喘吁吁的靖宁卫力士,扶着纱帽一手握着刀。
进来就不客气喊道:“快些准备!沈大人来了!”
驿丞急忙打起精神,整理衣冠出去迎接。
炸豆腐
清崖县全县有头有脸的人,都将视线转移向了驿馆。
驿馆驿丞整理衣衫,站在街口相迎。
远远地看见净街仪仗走来,最前面一个差役不停敲着一只铜锣,提醒行人避让。
在这差役之后,是一队锦衣缇骑的骑士。
高头大马,身上绣衣鱼服在中午的阳光中流淌着光芒。
驿丞大致一扫来的人员,顿时心中叫苦。
清崖县算是富庶,却不是什么交通要隘,往来的都是些持公文小吏,这里的馆驿常年无人关注。
每年朝廷会下拨馆驿维护资金和公用钱。
但这笔资金,流程走完,拨付到各个地方馆驿手里的,已经所剩不多。
以清崖县为例。
上头拨付下来的维护银,七成卡在了县衙之中。
最后会变成县太爷王钰的笔墨纸张钱,火耗钱。
清崖县的馆驿,主体建筑年久失修。
今年雨季垮塌了两间,其余的也不太好,漏雨漏风,房中床铺都缺胳膊少腿。
现在一次性来的队伍,目测根本住不下。
总不能叫这些京城来的大老爷们,住在漏风的瓦舍里。
19mao